被喻為「波蘭托爾金」的 Andrzej Sapkowski，是知名電玩遊戲《巫師》系列故事的原作者，也是一位做風特立獨行，有著匠心傲骨的小說家。日前他接受知名遊戲外媒網站 Eurogamer 的專訪，再次闡述了自己當初創作《獵魔士》小說的經過，以及公開表示自己對於《巫師》遊戲系列大紅的意想不到與後悔。
《巫師》作者 Andrzej Sapkowski 與 EuroGamer 記者合照（圖片來源：EuroGamer）
落選的徵文比賽
早在 1985 年，Sapkowski 還是一名從事毛皮進口的國際經銷商，他當時 38 歲，擁有經濟學士學位，還會說多國語言。寫作並不是他人生的第一志願，但他卻很喜歡奇幻故事，他也一邊旅行一邊看書買書，像是羅傑·澤拉茲尼的《安珀系列》。
年輕時的 Andrzej Sapkowski 照片（圖片來源：EuroGamer）
最終，他選擇參加波蘭雜誌「Fantastyka 」的短篇故事徵文比賽。Sapkowski 清楚他想寫的故事，他希望能夠激盪波蘭的社會，但比賽規定每人只有 30 頁的字數。
「我很常寫情書！」他笑著對記者說道：「你沒辦法想像當時我有多受歡迎，我經常把到妹。相信我，她們都愛文字。但要把故事濃縮成 30 頁，對我來說真的很困難。」
傳統的奇幻故事根本塞不下，於是 Sapkowski 選擇寫童話寓言故事，他的靈感來自於波蘭一則童話故事範本－《臭皮匠屠龍記》。這個故事是在講述一個臭皮匠利用智慧，餵給巨龍一個裡頭塞滿硫磺的食物，最後巨龍因自己的火焰與硫磺結合爆炸而死。
「這根本在亂扯。」Sapkowski 笑道：「臭皮匠根本只會補鞋子，才不會去屠龍。士兵或騎士？他們大部份都是白痴居多。教士，他們也只想要錢，還有年輕的小男孩。所以到底誰要來屠龍？專業人士嘛！你才不會找一個臭皮匠來屠龍，你會找專業的來。因此，我創造了一個專業人士。（狩魔獵人）」
Sapkowski 最初將他的故事命名為《獵魔士》（Wiedzmin，後來被翻譯成 Witcher），寄給了「Fantastyka 」雜誌的徵文比賽。
「我等結果等了一年，」他說道：「我輸了。我輸了。我以為沒人注意我的故事，我以為我的故事大概被認為很爛。」不過，其實《獵魔士》差一點就贏了，或許應該說本來就該贏了，只是礙於當時奇幻故事並非波蘭國內的文學主流，影響到評審的評分。
「在當時的波蘭，奇幻故事被認為是給笨小孩自我幻想用的玩意。所以評審們對我說：『這個故事很棒，但它是奇幻風格，所以我們給你第三名。』但評審終究只是評審，他們大多偏私。但對於大眾讀者來說，在波蘭的《巫師》粉絲卻是無以倫比的多，每個人都喊著說要續集！續集！」
「我從沒想到過，相信我。我一開始從沒想到會寫續集。但獲得了這麼多的歡呼聲，這麼多的肯定，我該如何？我只能寫了啊！粉絲們都在期盼著，哪裡有需求，哪裡就必須供給嘛。」
Sapkowski 寫了《獵魔士 : 命運之劍》（1992年出版）以及《獵魔士：最後的願望》（1993年出版）作為當初故事的「補完」。後來，Sapkowski 更是做了一件波蘭國內史無前例的嘗試：將《獵魔士》發展成為一個長篇冒險小說－《巫師傳奇》（The Witcher Saga）。
他在 1999 年完成了《獵魔士傳奇》系列的最後一篇－《湖中女神》。如此快的寫作速度，大概只有喬治·R·R·馬丁（《冰與火之歌》的原作者）才能辦到。
「你知道我其實私底下認識他（喬治·R·R·馬丁）嗎？我們是朋友，我們也認識彼此。我們一起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
當小說變成遊戲
之後就是我們比較熟悉的《獵魔士》遊戲化的歷史了。在被問及當初 CD Projekt 是如何接洽與合作，Sapkowski 說他自己已經不記得談話內容，但他確實同意《獵魔士》遊戲化。
「畢竟他們帶了一大筆錢嘛！要說我同意改編的動機是啥，就是一大筆錢嘛，就這麼簡單。」
Sapkowski 並未詳述這筆金額究竟多少，不過最早想跟《獵魔士》合作的 Metropolis 工作室（後來遊戲沒出成就倒了）創辦人 Adrian Chmielarz 曾說過：「在 1997 年當時的波蘭是一筆不錯的價錢。」不過 CD Projekt 的共同創辦人 Marcin Iwinski 則對此表示：「其實並不算是筆很大的金額。」
「我同意他們使用我故事中的角色，使用我所建立的瘋狂世界架構。但他們說想要自己創造一個完整的故事。」Sapkowski 說道：「我說當然可以。請便，拜託，向我證明你有多行。」
簡單來說，當時的 Sapkowski 並沒有想得那麼多，他以為遊戲化是件很愚蠢的事，因此他全權放給 CD Projekt 來處理。不曾拜訪、不曾接受咨詢、也不曾關心。人們問他：「遊戲推出有為你帶來好處嗎？」Sapkowski 回道：「有啊，相對來說，我帶給遊戲的好處也差不多。我認為並不是遊戲讓我受到歡迎，而是我跟我的角色才讓遊戲受到歡迎。」
被大眾誤會而後悔
然而，當《巫師 1》在 2007 年推出後，一切事情就變了。書商看到遊戲的發行，認為這是一個可以拓展新讀者的商機，於是再版了《獵魔士》系列，並置入了遊戲畫面在新版的書裡。
這樣的做法卻意外導致了大眾搞混了遊戲作品與故事原作者之間的先後順序。在波蘭當地，Sapkowski 是家喻戶曉的名人，但是相對於以英文為主的海外市場，直到 2008 年才出版了《獵魔士》第一本英文翻譯小說《最後的願望》。
「對我來說實在是**的糟透了。」Sapkowski 說道。
隨著 CD Projekt 推出續作《巫師 2》後，問題愈發嚴重，玩家們只知道遊戲但不知道原作，甚至許多人還會誤認為是因為先有遊戲，才有作者寫小說。
「這真的發生了。我還記得我當初的反應，我把我會的各國髒話全都罵上一遍了。」Sapkowski 說：「二十年後，也許有人知道《巫師》是一款遊戲，但作者是誰卻不知道。」
其實不難明白這位老先生的挫折心情，雖然個性有些古怪彆扭，但畢竟 Sapkowski 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投入小說這個領域，自然也希望獲得一定程度的尊重。不過，隨著世人的誤會，也令他倍感憤怒，尤其是關於他受惠於《巫師》系列大賣而致富的傳聞。因為除了第一筆授權金之外，他之後一毛錢也沒有拿到過。
「我真的是蠢到有剩才會將一切都授權給他們。」Sapkowski 說道：「他們當初說會照遊戲銷售依比例分紅給我，我卻回答他們說這遊戲才不會賣，現在就把錢一次付清給我！一次買斷。這真是蠢翻了。我真的是蠢到有剩才將一切都賣給他們，因為我當初根本不信他們會成功。但誰又能預知未來呢？至少我做不到。」
不過，Sapkowski 並沒有因此羨慕 CD Projekt 的成功，事實上，沒有任何工作室比他們更傑出。「這遊戲做的非常好。」他說道：「他們創造了集所有優點特色於一身的遊戲。他們辦到了。這遊戲做的真的不錯。非常好，非常好。」
Sapkowski 也表示說他還是會替粉絲在《巫師》遊戲包裝上簽名。「畢竟，當有人過來要簽名，我就會認為他是粉絲。我不能說不，因為這樣很沒禮貌。人家大老遠排隊，想拿遊戲給你簽，你總不能說『我不簽給我滾』，這樣很沒禮貌。」
《巫師3》大賣之後
顯然的，隨著網路世界的發達，以及《巫師 3》的推出與熱賣，Sapkowski 的名字也隨之受到矚目，人們紛紛透過網路搜尋瞭解《巫師》系列的起源，正是出自這位老先生的筆下。不像故事中「白狼傑洛特」那樣沉默寡言，Sapkowski 那擅於言談與對自己作品的驕傲與他的筆下主角傑洛特截然不同。他也特地向記者澄清，他並不如外界所想像的那麼對遊戲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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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沒有不喜歡電玩遊戲，或是討厭電動。」他說道：「我只是不玩而已，但我沒有討厭遊戲，也沒有討厭玩家。都沒有。」
雖然看似難以相處，性格有特別古怪，但其實Sapkowski 在受訪時的談吐相當自在且風趣，還不時自嘲自己，某方面也看得出他所創作的人物性格，與他實際的個性有相似之處。雖然他許多的評論看起來相當偏執嚴肅，但那是因為他不喜歡某些事情偏離了他真正傳達的事實。
「當我賣出第一本《巫師》小說時，我才 38 歲。如今我已經 69 歲了，我不再年輕了…我可以說『沒錯，是我創造的，這是合理的』，但不代表我就能走到梵諦岡就宣示自己是聖人一樣。」
最後，記者試探性地向 Sapkowski 問道，如果有機會的話願不願意再寫一篇關於《巫師》的新故事，他回答道：「好，當然好。」
「你認真的嗎？」記者再問。
「當然。」Sapkowski 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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